現在
3-3
跟曜湶一家人吃完早餐後,時間差不多快早上九點多了。
我帶著飽足的胃,走回房間隨興的沖了個澡,換上白色挖背吊嘎,墨綠色A&F的短褲,這件短褲是在一次聖誕節阿斌送我的禮物,然後穿著白色夾腳拖,準備跟曜湶一起開船出去海釣。
我們走到港灣處,迎面撲來的是暖暖微涼的秋風跟和詢陽光,或許是我把答應阿斌的其中一件事完成了,也或許是昨晚發洩了壓抑許久的情緒,我滿懷著笑容迎接著今天,假期對我而言正式展開。
曜湶站在船長室裡,很有架式的開著船航向湛藍的大海,架在船兩個角落的音響,放著輕鬆愉快的音樂,我則是像個小孩一樣,站在船頭欄杆高聲的呼叫,開心的讓急駛而濺上的浪花濺濕在手臂與身上。
曜湶大概開到還微微看的到小島的距離,記住方位後就下錨熄火把船停在海面上,我這時往腳底的海水看去,猜想大概有七、八米深左右,但因為天氣真的很好,海平面也很平靜,我可以看到在水底下遨遊自在的魚群。
這時曜湶拿出預備好的釣竿,他教我如何組裝魚竿跟如何綁魚鉤,雖然我從沒碰過這類的東西,但在曜湶細心教導跟我超強的學行能力,很快的,我就開心的拿著釣竿在船旁享受著釣魚樂趣。
對於初學釣魚的我,運氣真的不錯!幾乎每次下竿不到十分鐘,就有魚上鉤,色彩繽紛的熱帶魚就這樣一條接著一條上船。
曜湶拿的釣竿比我的高級很多,他說是專門釣大魚用的,雖然他在釣的魚常常要等到半小時才會有收穫,但每尾魚的重量少說也有一公斤左右,從石斑到海雕各種魚類都有,最大尾的石斑依肉眼評估也有三公斤呢!
我們就這樣享受著美好的午間時光,偶爾當同一區的魚被釣得差不時,曜湶會先收起魚竿然後開船往其他地方幾十公尺在定點下來繼續釣魚,大概到下午一點,太陽正大時,我走到曜湶旁的陰暗處的一張躺椅,躺在上面稍做休息。
【小犬,你累啦?今天還開心嗎?】他拿著釣竿專心的看著海平面說。
『嗯!超開心的!』我愉快的說:『雖然很小的時候有跟奶奶去釣過魚,但也沒有今天這麼有成就感!釣了超多的魚呢!』
【哈哈!你開心就好,我還怕你覺得釣魚太無聊了呢!】
曜湶見我滿臉的笑容不自覺的也跟著笑出來。
『不會的!該怎麼說,我也是海邊長大的小孩是不?』我驕傲的說。
【是啊!一樣愛玩水的小孩,總是堅強自在的面對大海。】然後他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是有心事開不了口似的。
『嗯?怎麼了嗎?怎麼突然沉悶下來了?』
【噢…沒事啦!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知道怎麼開口問你而已。】
『喔?沒關係你就問囉!我可以回答的話我會跟你說。』
該不會….
【其實也沒什麼事啦!...只是想問問你昨晚跟我說得他是誰而已?】曜湶尷尬笑著說:【因為我覺得這個人對你真的真的很重要,我從來沒有看過有誰會為了一個人心痛成這樣,而當看見你那麼難過時,我自己好像也被你深深的感染到你的痛,那種感覺好刻苦銘心。】
我的肩膀微微的震了一下,看著他,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對不起…我的情緒影響到你了。』
【沒有啦!你別這麼說!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想說的話就別說了!沒關係的!】
曜湶看到我落寞的表情,緊張了起來。
『其實,他是我男朋友。』他看著我飄移在大海的眼神聽見我這麼說。
『去年的昨天他去逝了。我這次來澎湖玩,基本上是跟他計畫好的,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不短的剛好是三年,而去年在我生日當天,我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我,你說是刻苦銘心,我自己倒覺得我寧願不想要...太多太多關於跟他的回憶,我僅有的是一小瓶裝著他骨灰的玻璃瓶,而在昨晚我把他灑向這面大海,因為我答應要讓他自由自在,另一方面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學著解脫。』
此時我的眼淚又不知不覺得流下來。
『然而我好像沒有好一點,好像還是像他把我留在原地一樣沒有前進過。我其實很努力的學著放過自己,也很堅強的在活著,但我常常還是會給自己帶來無止境的悲傷,好像要提醒著我自己,我還愛他,但他卻不在我身邊...如果我跟他只是分手,我倒還覺得好過一點,至少,我還知道我深愛的他,還健健康康幸福的活在這世界上,就算他身旁有另外一個人取代了我,我也覺得無所謂,至少他是快樂的。可是上天好像太忌妒我跟他了吧?我想…
要用這種方式拆散我們,然後每日每天的用過去的幸福在懲罰著我。要恨一個人真的很簡單,因為當你恨他多深,就代表你愛他愛的有多深,恨不得這一段別再折磨著自己,而我卻不恨他,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愛他愛得這麼深,我才發現,原來我再怎麼堅強的讓自己快樂,我還是得面對失去他的事實,這讓我活得好痛苦….』
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淚流滿面的在啜泣著。
其實我不是期望曜湶懂我說的,而是這一切的一切讓我找不到出口找不到人疏解開來,沒人可以懂…因為我身旁沒有人真正的失去過,我只能獨自一個人承受著。
【雖然我不懂…】這時曜湶也看向了大海。【但當我看見你崩潰的哭喊時,我發現就算我不懂,我也正在體會著,或許,這就是真愛,雖然他離開你了,但你到現在還擁有誰都沒有的幸福快樂不是?我相信他還在,在風中、在水中、在任何一個角落存在著,最重要的是他一定還有一小部份會永遠存在這裡。】
曜湶拍了拍我的左胸口,露出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容說。
『呵呵,或許吧。』我擦乾了眼淚說:『不過,你昨天晚上為什麼抱著我睡?』
【嗄?...沒有啦!只是我昨晚揹你躺到床上後,你就拉著我不讓我走,然後一直說著"不要離開",我想說你大概是在說夢話吧?所以我就陪你躺下來,可能是想讓你好睡點吧…我沒多想就抱著你,沒多久就這樣睡著了。】
我看不出曜湶這時到底是因為太陽曬得他臉微微泛紅,還是他講到自己心虛臉紅了起來,看到一個大男孩尷尬得七上八落,我忍不住的破涕笑了出來。
【嗯?怎麼了?我說了什麼讓你笑得這麼開心?】他帶點疑惑的說。
『哈哈,沒事啦!只是看你的反應讓我覺得好好玩。』我邊哭邊笑的說。
【诶…你很過份耶!安慰你還笑我!再說你真的不輕呢!我昨晚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才把你從山坡上揹回房間耶!沒謝謝我還笑我,小心我把你丟下海讓你自己游回去!】然後他朝我左手臂輕捶了一拳笑著說。
『哈哈哈,好啦!對不起嘛!就讓我開心一下又不會怎樣,難道你還希望看到我哭喔!』我吐吐舌頭然後對他說:『不過真的謝謝你。謝謝你陪著我,可是…你不會覺得我喜歡男生很奇怪嗎?』
或許我不該問,但我就是忍不住,至少我想知道他對於這件事的反應是什麼。
【嗯?不會啊!為什麼會奇怪?】他身體往前傾的看著魚竿頭繼續說:【反正誰愛誰是每個人的自由,就算是男生喜歡男生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不要去傷害別人,只要認真的看清自己什麼是自己要的,什麼對自己是正確的,讓自己快樂,別對不起自己,我覺得都無所謂吧。】
『喔…那就好。』
【怎麼了嗎?突然問這個?】
『沒有啦!我只是怕你會覺得奇怪而已,畢竟昨天…』
【唉呦!沒關係啦!反正我當你是我的弟弟呀!哥哥總能安慰弟弟吧?別去多想太多!我不會怎樣的,對我來說所有愛情都一樣,大愛小愛都是愛,就像我跟我爸媽一樣,那也是愛情啊!是不是?】他無所謂的說。
我看著他的天真,事實上那其實是一種對現實生活認命妥協中,卻保持著不死心尋找任何感動的代表,就跟我當初遇見阿斌的那時候一樣,永遠在找著新感動,不被現實打敗的大男孩。
然後我笑了。
我想還好在我身旁陪伴著我的是他,雖然我之於他或他之於我沒有所謂的可能,但至少現在的我,因為他而回復的挺快的。
是吧?沒有所謂的可能?
大概吧….
我甩甩頭要自己別亂想。
【還好嗎?怎麼突然甩頭起來了?】
『沒事,大概是曬太陽曬太久了吧?我頭有點暈。』我微微笑著說。
這時曜湶看了看手錶,時間大概已經快下午三點了。
【那我們回去吧!我們也出來半天了!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一下準備吃晚餐,等晚一點我們在跟我爸一起去夜釣小管!】
『嗯!好的!』
“轉個彎總會看到美好的風光
慶幸有你在我身旁讓我的心有了重量”